在过去的几十年中,我们的能源和智慧一直集中在城市地区,我们关注它们如何被各种因素影响,例如全球变暖、市场经济、美国科技公司、非洲和欧洲的举措、中国的政治等等。与此同时,“乡村”已经发生了剧变。这种转变在很大程度上被忽略,以至于已经超出我们的认知。

——雷姆·库哈斯

左靖一直是我们特别关注的一位策展人。在资本角逐、喧闹异常的艺术场中,他像是一个特例独行的隐者,扎根于乡村,专注于文艺乡建。

与其说是乡建,他更愿意称之为“社会参与式艺术”——每2-3年入驻一个地方,以一个地方的文化、历史作为研究对象,做乡土文化的重新发掘、梳理;修复古建并活化利用;将文化资源导入乡村,把乡村价值输出到城市……造就一个个新的文艺地标。南来北往,漂泊四处,左靖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工作方式。

 碧山

提到左靖,就不得不说碧山。左靖将其称为“80年代友谊延续”的产物,并将那个年代理想化的情结带入到碧山的工作中。他在怀念、憧憬的同时也伴随着些许遗憾:“我们后面做的工作更有意义,但是大部分人的认知还停留在碧山阶段,我感到很可惜。”

位于焦作修武县的大南坡村

九月底,碧山工销社的首个北方加盟店(焦作店)即将落地河南省焦作市修武县大南坡村,同时,县里邀请左靖担任该村的文化发展顾问。

不同于周围古建云集、风景秀美的碧山,大南坡只是位于豫北的一个普通乡村。据左靖介绍,在当地政府的支持下,大南坡村将以美学经济为引领,带动文化产业,陆续落成艺术中心、方所乡村文化·大南坡、自然教育基地以及进行村落景观提升等内容。 

在这里,左靖有着更大的期望。

"很多之前不能实现的想法,希望能够在大南坡落地。"

“我不反对人家做大众旅游,但是我觉得乡村的发展应该是多元的。如果有一万家做大众旅游,大南坡有所不同,可不可以?”

“如果说碧山有一点贡献的话,那就是我们论证了在乡村建设中,文化的振兴至关重要。”

 

左靖,策展人、乡村工作者,《碧山》杂志书主编

AB=《艺术商业》

AB:我先谈谈自己在碧山时的感受。可能我对那里一些文化设施的需求远大于普通村民,就像纽约古根海姆博物馆去年做了一个“乡村,未来”展,它有一个部分专门谈到“休闲和逃避主义”,来碧山的很多人我想也是在大城市感到压力,想要找一个能够放松和暂时逃避的地方。

左靖: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涉及到乡村建设是为谁服务的问题。我们对村民的影响是分几个层面的:比如对老建筑的改造,其实很大程度上影响到村民对自己住宅的重新认识;我们到碧山之前,除了村口的泰来农庄,一家民宿都没有,现在大概有六十多家,这就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

第二,工销社也好,猪栏酒吧也好,主体的服务人员都是本地人。除解决一部分人的就业问题外,他们在这里耳濡目染,包括审美、眼界,以及认知,都会受到影响。

 

D&DEPARTMENT黄山店

还有很多人会问,D&D(D&DEPARTMENT)的东西卖这么贵,村民怎么会买呢?但是大家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会引入这个店?这个店承载的是“长效设计”理念,这是一个在消费主义盛行的今天,值得推广的理念,我们希望这种理念能够在中国生根、开花、结果

可能并没有多少数据能够说明我们的价值,比如村民年收入增长了多少。但至少由于我们的到来,并经过展览、出版和讲座等传播,越来越多的人了解到中国的乡村,其中有些人因此而投入到乡村的工作中去,这可能是碧山最大的价值。目前我们在河南大南坡村的项目会相对宽松一些,可以做一些更具创造性的尝试。

 

碧山书院

AB:所以说其实每个地方发展文化的模式都不太一样。能否以一些具体的项目为例,谈谈您的工作方式?

左靖:是的,每个地方的情况和诉求都不一样。像碧山属于民间自发的行为。贵州是1/3政府委托,贵州的“茅贡计划”我们提出“乡镇建设”代替“乡村建设”,以茅贡镇作为辐射周边侗寨原生态村落的聚集点,承接前往侗寨旅游的外来人流消费,保护周边的村寨,屏蔽不良资本侵扰。

茅贡米展户外米字道旗

也就是说,我们希望把所有资源都集中在茅贡镇,文化的、娱乐的,尤其是我们希望把零散在村落的一些产业集中在茅贡镇,让这些商业、产业业态在镇上生发,既能为周边的旅游业进行服务配套,又能够通过发展产业,解决村民的就业问题。旅游者去周边的传统村落观光,但是晚上必须回到镇上住宿、消费。

也许是这个方案没有前例可循,因而无法进入政府的评价体系,后来没有办法持续。我始终认为,茅贡计划有自己的价值,没能真正落地,比较可惜。

 

茅贡计划参加第15届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

后来我们受邀去了云南景迈山,当地政府正在做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的筹备工作,邀请我们过去承担乡土文化的发掘和展陈利用工作。

如果说茅贡计划的关键词是“乡镇建设”,景迈山的关键词就是“乡土教材”。也就是说,我们的展陈工作主要是为村民服务的,怎么把他们置身其中的文化、历史、村落和建筑等等,通过一些恰当的形式,用很形象的视觉传达给他们。

我们在景迈山上进行了两年多断断续续的调研,改造了几栋布朗族建筑并赋予它们新的使用功能,以及在当地和深圳、北京策划了数个展览。

景迈山

我们的工作原则之一是城乡联结,即,往乡村导入城市资源,向城市输出乡村价值,这是一个双向循环。要让城里人知道,我们还有广大的农村需要城里的人去帮助、去支持、去建设,我们的展览起到一个纽带的作用。

 

景迈山在北京中华世纪坛

AB:近两年来,将当代艺术导入乡村的趋势愈演愈烈,比如大地艺术节,但其实当代艺术与乡村看起来还是非常割裂的一个状态。

左靖:这些年来,我们逐渐发展出一套自己的工作理念和方法步骤,即“服务社区、地域印记和城乡联结”“空间生产、文化生产和产品生产”,以及“往乡村导入城市资源,向城市输出乡村价值”等等。

徐岙底札记在深圳华侨城创意园

这一套工作理念和方法步骤,是随着社会参与式艺术在当代中国的发展而来的

美国的一位艺术系教授王美钦就认为,在过去的十年中,越来越多的中国艺术界专业人士,跳出了原本基于艺术作品或者以理念为中心的主流实践,通过对日常生活空间的介入,使当代艺术与大众——尤其是被边缘化的社会群体的生活有了越来越多的联系。不同专业人士在这方面的共同努力标志着当代中国的艺术创作、呈现、传播与讨论方式的一个重要转变。

 

碧山工销社内院戏台

其中,以艺术为基础的乡村建设(艺术乡建)已然成为中国的社会参与式艺术的主要内容。

我们所谓的社会参与式艺术,其实是把当代艺术领域里的资源,带到乡村建设中去。 乡建是一个跨界的共同协作的行动,它不仅有当代艺术层面上的,还有社会学、人类学、民俗学,甚至还有文学、音乐、电影、建筑、设计,它完全是一个面向乡村社会开放的领域。

 

 碧山工销社举办的展览

 

 

 

| 工销社:从品牌引入到本土化 |

AB:今年的疫情对工销社有一些影响吗?

左靖:疫情最严重的期间,黟县所有的店铺都关门了。碧山工销社是3月25日重新开业的,算是比较早的。差不多同时,我们的网店也开张了。从最近两个月的销售情况看,甚至要好于往年同期。因为疫情,很多人去不了国外,对于国内出游的需求就会增加。不过,没有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一切都是未知的。

 

碧山工销社

AB:工销社目前已经成为您做文化重要的品牌输出,想请您谈谈在运营思路上经历了哪些转变?

左靖:在D&D入驻之前,我们一直在做“黟县百工”的调研、出版和展览项目,发掘地方风物,并试图把当代设计与民间工艺结合。2017年,碧山工销社正式开业。对于我来说,做展览和出版还算稍微专业一点,但是在店铺经营方面,完全是外行。这就要说到跟日本相关的一条线索。

2012年,我们去越后妻有参观大地艺术祭。之后,我一直想把这个模式带到中国来,但是后来发现太难了,它要动用的社会资源太多。

2014年我去东京时,很偶然地跟日本朋友约在了涩谷Hikarie百货8楼的d47综合体,看到长冈贤明(当时还不知道他)编辑的日本47个都道府县的地方出版物,被深深打动。我默默对自己说,这才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位于东京涩谷的d47食堂

我为什么要引进这个店?

首先我非常认可长效设计的理念,并希望在中国推广它。

长久存在的事物,必然有其存在的理由”这句话有一定的魔力。但理解长效设计并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长效设计并不仅限于产品本身的形状与颜色,物品的生产过程以及销售方式等相关环节的设计都必须包含在内,满足所有条件才能孕育出不断生产与使用的长效物品。

简单一点理解,长效设计其实是从惜物的概念来的,而惜物传统在中国传统社会里面一直存在,只不过中国现在是一个消费主义膨胀的时期,所以我觉得更需要这个理念来纠偏。

 

D&DEPARTMENT黄山店

第二,我希望学习他们的运营管理模式,遴选产品的标准和方法。同时我也可以借鉴他们的方法和标准来做出版。

近期我们的一个重要工作就是编撰中国第一本《d设计之旅》——黄山号。但需要说明的,在编辑黄山号的时候,我们遇到很大的困惑。尽管山川秀美、历史积淀深厚,但从当代设计和传统结合的角度,黄山市远远落后于经济发达地区。在寻找本地特色的酒店、店铺、咖啡馆和餐厅的过程中,由于难以达到日方拟订的长效设计标准,我们的不少提案被驳回。

《 d设计之旅》系列图书

AB:可以看出,目前跟日本的合作,D&D还是占了比较强的主动权。关于品牌本土化您是如何思考的?或者说D&D运营的经历给您一些什么样的启发?

左靖:和D&D的合作,比较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必须要发掘本地符合D&D标准的设计产品,否则跟D&D合作就没意义。但慢慢我们会通过学习来形成自己的标准。因为中国跟日本的国情,包括工艺的发展水平、商业的成熟程度,都是不一样的。我希望碧山工销社焦作店就是我们做自己的开始

碧山工销社(焦作店)效果图

西安店其实是一个教训,我们开得很匆忙。所以后来把店铺关掉,一层做成了展厅。当时不管是在选品还是零售设计上都暴露出一些问题。最重要的是,在很短时间内跟地方发生紧密联系非常困难,我们低估了开设一个具备一定水准的店铺的难度。

为焦作店开发的笔记本  设计:厉致谦  释文:朱琺  制作:联邦走马

目前焦作店的产品正在研发中,同样的,没那么顺利,也没那么快,需要一定的人力和经济投入,这取决于合作方的远见。目前D&D黄山店的商品60%来自日本,40%是本土的。但焦作店就不会有D&D店的商品,除非是中国被D&D认证的产品。

为大南坡村开发的精酿  设计:马仕睿

 

| “北方碧山”的养成之路 |

AB:9月底,碧山工销社的首个北方加盟店(焦作店)会在焦作市修武县的大南坡村落地,据说也会逐步建设一系列的文化群落,能否请您谈谈这个项目的发起背景?

左靖:去年8月,应清华大学罗德胤的邀请,我和团队来到大南坡,一个完全陌生的北方乡村。相对于江浙一带,这里的乡村建设活动并不活跃,相当于一个洼地。

大南坡村所在的修武县,自2017年以来,摸索出一条美学经济的发展道路,通过广泛邀请来自区域内外的文化、艺术、设计与思想力量,介入县域内乡村的各项经济和文化建设,激活本村和周边村落的文化与公共生活,回应当下生活与在地发展的需求。这是一个大的背景。

大南坡村

后来,县里决定对大南坡村大队部闲置的公共建筑群进行更新改造,并委托我以修武县域为单位,进行展览策划和出版物的编撰。之前我的工作范围最多是一两个行政村,以县域为单位,确实是一个比较大的挑战。

经过很长时间的调研,最终确定了展览主题“乡村考现学:修武的山川、作物、工艺和风度”。随着工作的深入,与县里主要领导的沟通越来越多,最终答应担任大南坡村的总顾问,开始策划大南坡村后续的发展。

 

大南坡村落全貌  手绘:李国胜

AB:目前的工作进展如何?

左靖:来自明月村的陈奇团队自去年起就长期驻扎在大南坡,他们广泛联系乡里,与村民一起捡垃圾,营造社区环境,并经常举办各种讲座,把外界新鲜的知识和信息带到村里。在她和村干部的努力下,息声42年之久的当地戏曲怀梆戏开始重演,各项文化、体育活动也经常开展。这里的村民对外地人非常友善,他们的参与度非常高,再加上大队部工地机器轰鸣,整个大南坡呈现出久违的热闹场面。

大南坡村的村民

除了之前确定的艺术中心和社区营造中心,以及隐居乡里民宿外,我们引进了方所品牌,这是方所第一次涉足乡村。一直以来,方所的创始人毛继鸿就对乡村很有兴趣,之前也造访过碧山工销社。他希望通过这次合作,能将一个创造性的中国乡村生活美学空间带给大南坡

正在施工的方所乡村文化·大南坡

碧山工销社焦作店最快会在9月底实现试营业,方所乡村文化要稍晚一些。

目前,在国内外颇具影响力的场域建筑、张唐景观,以及来自河南林州市的建筑公司、县文旅局旗下美尚公司的小伙伴们正在加班加点,力争在9月底乡村复兴论坛召开之际,能够让焕然一新的大南坡大队部与世人见面。

大南坡首展海报   设计:马仕睿

AB:能否谈谈“乡村考现学:修武的山川、作物、工艺和风度”的策划思路,通过展览如何重新挖掘一个地方的历史文化?

左靖:这次的展览名为“乡村考现学:修武的山川、物产、工艺和风度”,内容包括“云台山考”“世界麦面与中原乡土”“厚土生花:绞胎瓷的风雅颂”“协力造屋:村民自建与普通设计”“从砖画到木刻:竹林七贤图像的历史演进”以及“考现:大南坡村的民居、公共建筑与日常生活”等单元。除了我是总策展外,另外还有三位策展人彭嫣菡、顾青和林翔。

 

这次展览我邀请了艺术家、建筑师、设计师、插画师、摄影师、编导、动画师、艺术史学者、自然农法和发酵食物研究者、多媒体互动设计师、陶艺师以及当地工匠等共同完成。从上述名单你会发现跨界传达是我们展览的一个重要特征

张克纯夜拍云台山

最有意思的也许是竹林七贤单元。修武一带是竹林七贤生活和游历达10多年之久的地方,以竹林七贤为代表的魏晋美学也成为修武最重要的历史文化资源之一,但如何表达竹林七贤,从一开始就难住了我。

 

竹林七贤与荣启期墓砖画(墓砖·南京博物院藏)

众所周知,现存最早的竹林七贤形象,见于南京西善桥的一座南朝贵族墓葬中发掘的《竹林七贤与荣启期》砖画,有意思的点有三处:一是,荣启期与竹林七贤生活的年代相距有700多年,却并置于一组画面中;二是,在形象的塑造上,作者罔顾史籍中对个人容姿的描绘,而着力于人物神情的刻摹;三是,整幅砖画绘有银杏、垂柳、槐、松等树木,却唯独无竹。

这三个不合时见之处给了人们很多的想象空间。西善桥砖画之后的竹林七贤图像屡有变迁。元代之后,对竹林七贤的形象及场景的摹写逐渐以山水景观和文人雅集为趣,虽经明末有所更新,但大多不离“超越文本,寄寓己心,施展想象”的路数。到了当代,竹林七贤在杨福东和洪磊那里,更是有了“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之感。

 

杨福东《竹林七贤》,2003

最初大南坡版竹林七贤的灵感,来自于我的老朋友,长期合作伙伴刘庆元在MAXXI(罗马21世纪国立美术馆)创作的“街头故事会——20世纪60-90年代的28个街头艺术事件”。

 

街头故事会——20世纪60-90年代的28个街头艺术事件 木刻:刘庆元

从《世说新语》和《晋书》中记述七贤轶事来看,单个事迹可以由借助于文字的一个画面传达,而联缀这些画面又可形成一个较为完整的视觉叙事。如果需要,还可以继续补充延伸。

刘庆元在大南坡村拍摄竹林七贤素材

为此,我邀请刘庆元来创作竹林七贤的木刻作品。我觉得,真正的创造性在于,刘庆元不顾疫情困扰,毅然奔赴大南坡村,以大南坡村的村民作为图像的精神来源,似乎只有在那里,在村民的一举一动和一颦一蹙之间,刘庆元才能创造属于他个人的竹林七贤。

 

竹林七贤系列   木刻:刘庆元

竹林七贤单元,除了刘庆元的木刻作品,同时还会展出由陈学刚制作的动画,以及作为一种尝试的多媒体互动,希望能够在更为广泛的接受层面为观众提供别样的体验。

AB:在向乡村导入文化资源的过程中,您都是如何因地制宜的,因为它肯定不是一个标准化的流程?

左靖:大南坡村是修武县西村乡一个非常普通的村子,这跟碧山很像,但风景、建筑和生活习惯都非常不同。目前大南坡的经济相对落后,但上世纪70年代因为煤炭开采有一个经济高速发展时期,当时整个村子很富,所以给我们留下了一定数量的公共建筑。后来煤炭开采完后经济迅速滑落,成为了省级贫困村。

改造中的大南坡艺术中心

在与县里领导沟通中,当时我说,大南坡很普通,没有什么资源,不像西递、宏村有很多古建筑,做不了大众旅游。我们能不能暂时放弃文旅的思维,根据村子实际情况,来制订一个相对来说适合它发展的道路

 

三金 小树  《大南坡社区营造记》 纪录短片

比如,村里的公共建筑比较多,我们可以进行分期改造,再植入文化和教育的内容来带动村里的发展?其实我心里想把它做成北方的碧山。希望很多之前不能实现的想法,能够在大南坡落地。

如果说碧山有一点贡献的话,那就是我们论证了在乡村建设中,文化的振兴至关重要。

 

云台山  摄影:张克纯

| 乡土工作更需要可持续 |

AB:刚才您也提到,乡建本身带有一种文旅开发的性质,目前国内旅游开发大多还是相对粗放的一种形式,您有没有觉得您这样的方式会成为一种新的替代?

左靖:不可能的。我们只是希望把够得着的资源都引进来。说实话,做文化并不能马上见效,甚至不一定能够在经济上明显见效。目前乡建有很多是企业在运作,要很快实现投资回报率,这个我们做不了。提前就要讲清楚,我们是做文化商业,不是纯商业,文化商业有一个相当长的培育过程,要有心理准备。

我不反对人家做大众旅游,但是我觉得乡村的发展应该是多元的。如果有一万家在做大众旅游,大南坡有所不同,可不可以?

茅贡米展 贵州省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黎平县茅贡镇

AB:碧山您提到是自发的,但无论是云南的项目也好,或者是焦作的项目也好,都有一定的时限,那么地方相关后续文化的生产改如何延续?

左靖:这个问题其实很值得探讨,按理说委托合同履行完了就结束了。但是我一直认为,我不是在做一个短暂的项目、一个活儿,我是做乡建。

乡土工作必须要有长时间的耕耘,才能够做好。 讲到可持续,比如我很想把某地的项目持续,为什么?因为我们改造结束之后,当地人不会管,只好把门一关,有人来检查或参观,才把门打开看一下。但是时间长了,这个房子就坏了。我就在想,我们应该把它运营起来,然后辅导当地人,最后交给当地人手中,这是我最想看到的。

景迈山“今日翁基”展,云南省澜沧县惠民镇翁基村

AB:从执行上来说可实现吗?

左靖:我觉得只要有人意识到它的重要性就有可能了,意识不到就一点办法没有。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跟资本合作也好,跟政府合作也好,都有非常多不可确定的因素。

我觉得我后来做的工作更有意义,但是大部分人的认知还停留在碧山的阶段,我感到很可惜。

我们后面的项目同样受制于各种各样的条件,有的走得远一点,有的走到一半戛然而止。当然,目前对于我来说,我希望大南坡能够可持续,只有这样,才是长效的。

来源:艺术商业

采访、文:凡琳

图:左靖工作室、凡琳、网络

摄影:张鑫 蔡小川 赵泽旭 李耀 朱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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